午后,一朵栀子安静地躺在我的办公桌上,兴许是哪个孩子趁我刚才不在的时候送过来的吧。还未靠近,浓郁的芬芳已扑面而来,醉人的馨香满溢,在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里流淌。走近仔细瞧她,白的纯粹而不单薄,手感光滑而不软糯,芬芳馥郁而不逼人,平淡无奇的外表下竟会喷发出如此奔放的热情!多么令人惊奇!
哦,鼓乡凤阳的六月,又到了栀子花吐香溢芳的日子了。我捧起她,再一次感受她那沁人心脾的令人神清气爽的独特香味。这种清新的芬芳又一次弥漫着我的胸腔,充实着我的记忆。
在那个偏僻的村子里我家是最早栽种栀子花的,她是在外地工作的爸爸带回来的,刚栽上的时候她只是一株一尺多高的幼苗,听大人们称她为“枝枝花”,开起来花多、色白、味香。于是我一日看三回,天天盼着她快快长大、开花。草木虽无言却也有灵气,她像明白有人在痴痴地等待她的到来似的,就在暮春的一场雨后,院子里的几株栀子结出了像子弹头一样的花骨朵,开始虽然不多,但是足够让我兴奋不已,我在村子里向我的小伙伴奔走相告。不久,她就开遍了村庄里的每一个小院。
栀子花很普通,是名副其实的平民之花。如今在农村家家户户的院子里、墙角边都会种上几株,只要给一片空间她就能活下来,并将旺盛的生命和自己的香味毫不保留地释放。事实证明确实如此,现在不仅农家小院里种她,凤阳县城好多人家也把她请入家中,小区的房前屋后,公路两边,随处都可以看到她们的身影,每到阳历五月她那墨绿蓬勃的枝叶中便铺满一簇簇花骨朵,紧紧地裹着,嫩绿中透着白,如嫩生生的娃娃迫不及待地想要探出脑袋。在每年的端午节前后,花苞们就一起争先恐后地绽放着鲜活的生命,她们在阳光下一朵接着一朵交替盛开,只要一阵风儿投入她的怀里,她便笑的前仰后合,连小院、阳台、连同路上的行人都浸在她的泼洒的香海里了。
栀子花很开起来繁盛却一点儿也不张扬。她总是悄悄地铺开绒布般白色的花瓣,静静地挥洒着甜美诱人的清香,当一朵一朵纯净洁白的花朵在翠绿的枝头缱绻怒放,她便像极了身穿白色衣裙的清纯少女清新可人,清纯而优雅从容。她青涩而不失明媚,娴静不而失风雅,多姿而不失高洁。她比不上浓艳如火的木棉;比不上俏丽妩媚的玫瑰;更比不上雍容华贵的牡丹,她呈现给人们的只有她纯粹的白、浓浓的香以及旺盛的生命力。正如明代诗人沈周的《栀子花诗》中所写:“雪魄冰花凉气清,曲栏深处艳精神。一钩新月风牵影,暗送娇香入画庭。”诗人就从平平淡淡中把栀子的冰清玉洁和风姿绰约揽入胸怀。
当栀子花盛开时,她的香气就会在大街小巷里飘溢。鼓楼广场上也会有不少农家大嫂采下自己种的栀子花去卖,在篮子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栀子,像一个个羞涩的少女等待着有情人的垂青。瞧,她在鼓楼脚下打着花鼓的姑娘们的手中,随着鼓点香气四溅。在走在街上,你也会在谈笑风生的人群中发现她的身影,或插在发髻,或别在胸前,或挂着腰间,如果你与他们擦肩而过,你也会在他们甜甜的笑声里沉醉。我最喜欢把她别在胸前,时时刻刻被她的香味包裹,稍一低头就会看到她淡雅的容颜,真是“氤氲生鼻,妩媚在眼”啊!
今天,我重又捧起她,捧起的,好像不止是一朵花,还有一段芬芳的记忆。唐诗里“妇姑相唤浴蚕去,闲看中庭栀子花”,是一种雅致与从容;宋词里的“与我同心栀子,报君百结丁香”,是对爱的执着;唐朝韩翃诗中“葛花满把能消酒,栀子同心好赠人”的对美好情感的祝福。她朴素淡雅却情意绵绵,默默地给平淡的人生涂上一抹浓香,无疑是最美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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